重生在17岁这年。
如今,是她刚回到姜家的时候。
三百年过去,前世的事情,其实她已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但有些东西,却刻骨铭心,永远无法遗忘。
比如,爱与恨,苦难与家人。
前世,她从小生长在一个贫穷、落后、重男轻女的山村里,受尽苦楚。
那时的日子不堪回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家务,天黑透了还在地里干农活。
家里甚至不愿意让她上学读书,若非她成绩优异,学校给她一些奖学金,或许小学毕业就辍学去帮衬家里了。
纵然如此,也是打骂不断。
小小的她无力反抗,每天都看着太阳,盼着有朝一日,离开这地狱般的生活。
一直盼到十七岁这年,姜云庭夫妇找上门,说,他们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姜云庭对她说,十七年前不小心弄丢了她,现在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
她哭的很惨,发泄了半生了委屈。
她随着亲生父母回到姜家,看到了家中豪华的别墅,数不清的衣服首饰,一切都那么明媚。
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堂,一辈子都会幸福下去。
可是,这个幸福的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早已容不下第二个一模一样的身份。
慢慢的,她发现,其实爸爸妈妈根本不喜欢她。
他们只爱姜落落,从没有真正爱过她。
这个她视为救赎的家庭,根本就不欢迎她的归来。
她很想问一问,既然不欢迎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接回来?
不曾期望过,或许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没等问出口,她就死在了一个雨夜。
被一个醉汉,开车撞死,尸骨无存。
家里没有人为她伤心。
他们将她的尸骨埋葬后,又其乐融融开始了新的生活。
好像失去一个她,反而让他们的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
那时候她想,死了也好。
此生算是解脱。
不料,她死后没有魂归天地,而是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在那个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里,她天赋绝佳,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符咒技艺,从小小炼气弟子,一步一步往上走,成为最年轻的金丹、元婴。
足足三百年,她已是修仙界符修第一人。
三百年的时间,足以令前世过往,尽为灰尘。
直到大乘雷劫,她听到天道的声音,说她尚有心魔未解。
雷劫将她劈回此时此地,昭示着她的心魔理应在此。
姜词想不明白,这个早已被她遗忘的世界,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执念成魔。
想不通,姜词便没再想,转而盯着自己的指尖,微微划动,感受着指尖灵力流动。
这个世界灵气很弱,如果本领不够大,完全没法利用。
她技艺高超,因此前世的符咒还能用,但只能发挥出修仙界百分之一的威力。
否则,今天这道极尽精妙的真言符钻到体内,姜落落就不止是只说出宴会上的事情了。
非得让她把从小到大的亏心事,一件一件抖落出来不可。
不过,百分之一,也足够用了。
在这世间,足以让她安稳无忧,尽心肆意。
姜词抬起手,轻轻划了一道治疗符,落在自己手臂上。
那里原先有一道狰狞的烫伤,在符咒作用下,肉眼可见变得淡了下去。
姜词凝起指尖,准备再画一道符,却发现指尖的灵力越发稀薄。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灵力实在太少,短暂之间,只够她用一次的。
她没再强求,托腮,陷入了沉思。
上天让画符的技艺陪她回到现在的世界,就是给她最大的依仗,她要想办法,好好利用才不辜负。
或许,要想个法子,重新修炼。
想了想,并无头绪。
姜词没再为难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思索间,汽车开进了姜家大门。
占地6亩的庄园别墅气势恢宏,看上去高不可攀,昂贵至极。
这样的环境,任是谁都会忍不住渴望。
姜词一下车,却停了脚步,踌躇不前。
她主修符道,对风水之学并不精通,但到底有所涉猎。
姜家这片别墅区,规划的时候应该就找大师看过,前有河,后有山,是聚财之道。
但偏偏,主楼处于河流转弯背面,扎扎实实的反弓煞。
反弓煞容易妻离子散,心肺不平。
姜云庭心挺大,也不多找个人看看。
也就是这风水克不住她,否则她怎么也得叫姜云庭换个房子。
姜词面无表情走进去。
别墅里的佣人看见她,都悄无声息,像没看见一样。
从她回家第一天,他们就像是得了吩咐,始终对她保持这样视而不见的态度。
姜词面不改色,缓步走进一楼的房间里。
这是姜家给她准备的房间,一楼阳面,二十多平,带卫生间、衣帽间,放在普通人家,是非常非常好的条件。
前世,姜词也很满足。
但跟姜落落位于二楼的大套房相比,就有点不够看了。
姜落落那个套间,她进去过一次,很大,像外头卖的一套平层那么大。
独立卫浴,独立衣帽间,独立书房,公主风的卧室,摆满了历年来孟挽月送她的珍贵玉器。
姜词站在床前,想了一会儿。
在修仙界时间久了,多少年来自己独占一个山头,这房间,小的憋屈,她住不惯。
重活一世,怎么也不能委屈自己。
她没让人帮忙的习惯,伸手卷起自己的铺盖,扛在肩上,踏上楼梯,走向二楼。
保姆张妈惊了,连忙喊住她:“小词,你上楼干什么?”
“你要晒被子的话,去院子里,楼上不能去!”
姜词没搭理她。
他们视她为无物,她当然不会当这些人是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罢了,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也不想听。
她扛着铺盖走到姜落落房间门口,推开门。
入目是一片粉色的海洋。
姜词拉了把椅子,将自己的铺盖放在椅子上。
把姜落落的东西卷巴卷巴全部兜到床单里,扔到了门外。
扔完床铺扔桌椅,扔完桌椅扔摆件。
又打开衣帽间,把姜落落的衣服摘下来,一块扔了出去。
隔着栏杆,有些小衣服,甚至飘落到了一楼,落到佣人脸上。
一只内衣飘飘摇摇,落在张妈脸上,盖住她的视线,张妈伸手扒拉下来,看清楚手中的布料,骤然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