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王妃:我另嫁时他哭断肠》太精彩了,不知不自觉就看完全篇,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阅读体验了,作者爱吃酱香鲫鱼的蓝念离已最朴实的笔风描述了主人公沈知微谢凛顾砚之之间的故事,《替身王妃:我另嫁时他哭断肠》讲的是:用一方柔软的、干燥的锦帕,无比轻柔地擦拭着苏晚脸颊上沾染的雨水和污渍。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
大婚夜,谢凛掐着我下巴说:“别学她笑。”可明明是他亲手教我描她眉眼的妆,
穿她素爱的白衣。直到他白月光死而复生那日,他当众斥我:“赝品也配同席?
”我笑着饮下他赐的鸩酒。再睁眼成了江南首富独女,他却在城楼下跪了三天三夜。“知微,
跟我回家。”我的新夫揽过我轻笑:“谢将军认错人了,这是内子。”风掀起轿帘时,
我正将当年那封休书烧作他鬓边雪。---红烛高燃,映得满室流金,
空气里浓郁的合欢香几乎凝成实质,甜得发腻,沉甸甸压在沈知微的胸口。
龙凤喜烛噼啪爆开一朵灯花,那细碎的声响,在这过分寂静的新房里,竟显得格外惊心。
她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婚床边,大红嫁衣的云锦料子厚重华贵,
金线绣出的百鸟朝凤纹路硌着指尖。繁复沉重的赤金凤冠压得颈骨酸痛,
眼前垂下的细密珠帘随着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模糊了视线里的一切,
只留下满眼刺目的红。门轴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夜风的凛冽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冲淡了那令人窒息的甜香。
沈知微的心骤然悬起,又重重落下,指尖下意识地揪紧了膝上光滑的嫁衣。脚步声有些虚浮,
却异常坚定地靠近,最终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带着微凉的夜露气息,
径直挑开了她眼前晃动的珠帘。视线陡然清晰。谢凛就站在咫尺之间。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迎亲时的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无俦,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此刻没有半分新郎官该有的喜悦温存,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深不见底。
浓重的酒意萦绕在他周身,却奇异地没有让他显出丝毫醉态,反而更添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冽。
沈知微抬眸,努力想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一丝属于今日、属于她的温度。她记得三个月前,
也是在这间书房,他亲手为她描眉,指尖拂过她的眼角眉梢,声音低沉如蛊惑:“知微,
这样笑最好看。”那时烛火暖融,他眼底似乎也曾有过暖意。然而此刻,
他眼底只有一片冻人的冰原。谢凛俯下身,带着浓郁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迎上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刃,一寸寸刮过她的脸,
最终停留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上。“沈知微,”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清晰地砸进她耳膜深处,“别学她笑。
”沈知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身上的嫁衣还要红得刺眼的,
是心口骤然爆开的剧痛。下颌被捏得生疼,骨头似乎都在**,
可她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是他亲手教她描摹苏晚的眉形,
是他一件件为她挑选那些素白寡淡的衣裳,是他一遍遍在她耳边说,“知微,
这样笑最好看”……那刻意练习了千百遍的、温婉得体的笑容,僵死在唇边,碎成了齑粉。
屈辱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望着眼前这张曾让她卑微地欢喜过的俊颜,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终于彻底熄灭,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旁边紫檀木小几上,合卺酒盛在精致的金杯中,
酒液在烛光下荡漾着琥珀色的微光,象征着本该是夫妻同心的盟约。
谢凛的目光从她破碎的脸上移开,落在那两杯酒上,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伸出手,
端起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动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喝了。”命令的口吻,
毫无转圜余地。沈知微的目光落在那杯酒上。琥珀色的液体,倒映着跳跃的烛火,
也倒映着她此刻苍白如鬼的脸。方才那句“别学她笑”带来的剧痛还未平息,
新的寒意又顺着脊椎攀爬上来。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谢凛。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既定流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只有一片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漠然。三个月…那些她曾以为是救赎、是温情的点滴,
此刻都成了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原来,她连一个替身都做得如此不合格,
连模仿一个笑容,都成了僭越。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绝望和破罐破摔的怒意,
猛地冲上头顶,烧掉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没有去接那杯酒。
就在谢凛因她的沉默而微微蹙眉的瞬间,沈知微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挥!
“哗啦——!”金杯脱手飞出,狠狠撞在对面坚硬的雕花床柱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琥珀色的酒液泼溅开来,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骤雨,
大半泼在了谢凛那身崭新的、象征尊贵的大红喜服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盖过了合欢香的甜腻。几滴冰凉的酒液甚至溅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缓缓滑落。
时间仿佛凝固了。谢凛保持着递酒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洇开的、深色的酒渍,那刺目的污痕在鲜艳的红底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再抬起头时,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墨眸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被冒犯的怒火,
如同冰层下骤然喷发的火山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炽热和冰冷。“沈知微!
”他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阴鸷,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
“你找死?!”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沈知微只觉得胸口窒闷,
几乎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猩红的喜服、谢凛震怒的脸、泼洒的酒液……所有景象都在剧烈地晃动、旋转。
三个月来积压的疲惫、惶恐、绝望,还有此刻孤注一掷反抗带来的巨大冲击,
终于彻底压垮了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
她似乎看到谢凛眼中掠过一丝极快、极其复杂的错愕,甚至……一丝慌乱?但那感觉太模糊,
太不真实,瞬间便被汹涌的黑暗吞噬。她软软地向后倒去,沉重的凤冠磕在坚硬的床沿上,
发出沉闷的一响,珠翠零落。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晨曦初透,带着一丝凉意,
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吝啬地洒在冰冷的地砖上。
沈知微是被一阵细碎而压抑的啜泣声惊醒的。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的酸痛。她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
是陌生的、繁复华丽的承尘顶帐。
凛冰冷的手指、那句诛心的“别学她笑”、泼洒的合卺酒、他震怒的面容……心口猛地一抽,
痛得她蜷缩了一下。“夫人?夫人您醒了!”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少女声音在床边响起,
充满了惊喜。沈知微艰难地侧过头,看清了跪在床边的丫鬟。是青禾,她嫁入将军府时,
沈家陪嫁过来的丫头,此刻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青禾……”沈知微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夫人!
”青禾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她靠坐起来,又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您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稍微缓解了不适。沈知微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陈设华贵,却透着一股刻骨的冷清。
昨夜的红烛残骸早已被清理干净,空气里只有淡淡的、陌生的熏香气息,
再无半点喜庆的痕迹。这里不是昨夜的新房。“这是……哪里?”她问,声音依旧虚弱。
“是将军吩咐的,让您先歇在‘听雪阁’。”青禾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
“昨夜…昨夜您晕倒后,将军他……”她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
沈知微的心沉了下去。听雪阁?她记得,这是将军府西侧一处颇为偏僻的院落,离主院甚远。
新婚夜闹成那样,谢凛将她丢到这里来,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眼不见为净。“他如何?
”沈知微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青禾害怕。青禾瑟缩了一下,
声音细如蚊蚋:“将军…将军脸色难看得吓人,抱着您过来的……放下您就走了,
只吩咐了管家请大夫,还说…还说让您好好‘静养’,
没事…没事别出这院子……”“静养……”沈知微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
唇角扯出一抹苍凉至极的弧度。是禁足。谢凛用最体面的方式,
宣告了她这个新婚妻子的彻底失宠与失败。替身演砸了,
连被放在眼皮子底下碍眼的资格都没有了。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绝望。许久,她才重新睁开,那里面已是一片沉寂的死水。“知道了。
”她淡淡道,“扶我起来梳洗吧。”日子像浸在冰水里,缓慢而凝滞地在听雪阁流淌。
将军府的下人都是人精,主君的态度便是风向标。起初几日,还有人送来一日三餐,
虽不算精致,倒也齐全。渐渐地,送来的饭食变得敷衍,冷了,馊了,也是常事。再后来,
连按时送饭都成了奢望。青禾气得直掉眼泪,想去理论,却被沈知微拉住了。“省些力气吧。
”她只是平静地说,将那些冷硬的馒头掰开,就着凉水慢慢咽下。她穿着素净的旧衣,
如同角落里一株无人问津的杂草,无声地活着。院门被无声地锁上了,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谢凛的身影,自那夜之后,再未出现。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屋顶瓦片上,噼啪作响,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水帘。沈知微坐在窗边,
就着昏暗的天光,低头缝补青禾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旧衣。指尖的针线穿梭,
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聊以度日的凭依。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
人声、马嘶声,穿透了厚重的雨幕,隐隐传来,带着一种焦灼和混乱。
沈知微手中的针线顿住了。她抬起头,望向紧闭的院门方向,心口莫名地一跳。“夫人!
夫人!”青禾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连伞都忘了打,浑身湿透,
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和……恐惧,“外面…外面闹翻天了!
说是…说是……”她喘着粗气,语无伦次。“说什么?”沈知微放下针线,
心头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青禾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又尖又利,
像要撕裂这沉闷的雨幕:“是苏**!苏晚**!她没死!她回来了!
将军…将军亲自抱着她进府的!整个府里都炸锅了!”“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天空,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沈知微手中的旧衣无声地滑落在地。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木偶。窗外的暴雨倾盆,哗啦啦的声响震耳欲聋,
却奇异地盖不过青禾那句尖锐的哭喊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如同魔咒。苏晚……没死?
回来了?谢凛……亲自抱着她进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
在她早已麻木的心口上反复切割、研磨。原来如此。
难怪新婚夜他会那般震怒于她的“模仿”。正主归来,她这个拙劣的赝品,
自然连模仿的笑容都成了冒犯,成了东施效颦的笑话。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沈知微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才勉强将那口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夫人!夫人您别吓奴婢啊!
”青禾看着她瞬间惨白如金纸、摇摇欲坠的脸,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想要扶她。
沈知微却猛地推开了青禾的手。她扶着冰冷的窗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目光死死地钉在紧闭的院门方向。那扇门,隔绝了外面喧嚣的天地,
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卑微和幻想。“开门。”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平静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夫人?”青禾愕然。“我说,开门!
”沈知微猛地转头看向她,那双沉寂了多日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决绝而骇人。青禾从未见过自家**这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院门边,用力去拉那沉重的门栓。门栓似乎也生了锈,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吱呀——”沉重的院门终于被拉开一道缝隙。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
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劈头盖脸地打来,瞬间湿透了沈知微单薄的衣衫。
她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一步踏入了滂沱大雨之中。雨幕厚重,天地间一片混沌。
但将军府主院的方向,灯火通明,人影幢幢,那份喧嚣和光亮,在这灰暗的雨世界里,
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隐约可见许多仆从在雨中穿梭,神色紧张,方向一致地涌向主院。
沈知微没有犹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光亮和喧嚣奔去。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灌进她的领口、袖口,湿透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长发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
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如鬼。主院“归云居”外,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下人们打着伞,
端着热水、捧着药箱,神色惶急地进进出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而复生”惊得乱了方寸。沈知微像个闯入者,
一个被雨水彻底浇透的幽灵,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混乱的边缘。
她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端着铜盆的粗使婆子,踉跄着冲到归云居紧闭的房门前。“砰!砰!
砰!”她用尽全身力气,用拳头狠狠砸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谢凛绝对权威的雕花木门上。
沉重的木门发出闷响,在嘈杂的雨声和人声中,显得那样微弱。“谢凛!谢凛你出来!
”她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得破碎,带着绝望的嘶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有他失而复得的珍宝。门外,
是她这个被雨水浇透、狼狈不堪的弃妇。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额头、眼角、下巴不停地流淌,
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砸门的动作越来越无力,
嘶喊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周围的仆从们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怜悯,
有鄙夷,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没有人上前,也没有人敢去通传。就在这时,
那扇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出,带着屋内干燥暖融的气息,
瞬间驱散了门口的一小片寒冷和潮湿。开门的是管家福伯,他脸上带着为难和一丝不忍,
看到门外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般狼狈的沈知微时,明显愣了一下:“夫……夫人?
”沈知微没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地穿透了福伯身侧的空隙,钉在了屋内。
屋内暖阁的软榻前,谢凛正背对着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珍宝。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尊贵的锦袍下摆,沾染着污泥和雨水,
显然是匆匆赶回。而他怀里,正紧紧拥着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
如同风雨中不堪摧折的梨花,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依偎在谢凛宽阔的胸膛里,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幼鸟。她的脸……那张脸,
沈知微在谢凛书房的画卷里看过无数次,早已刻入骨髓——苏晚。谢凛正低头,
用一方柔软的、干燥的锦帕,无比轻柔地擦拭着苏晚脸颊上沾染的雨水和污渍。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专注,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
他的侧脸线条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柔和,薄唇紧抿着,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难以言喻的疼惜。那是沈知微从未见过,
也从未敢奢望过的温柔。就在沈知微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的瞬间,谢凛似乎有所感应,
猛地抬起了头,锐利的视线穿过门口的福伯,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冰冷风雨中的沈知微。
他眼中的温柔和疼惜在看到她的刹那,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被冒犯的、毫不掩饰的厌恶。“谁让她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带着刺骨的寒意。福伯身体一僵,
连忙躬身:“回将军,老奴……”“滚出去!”谢凛的目光如同冰锥,
狠狠钉在沈知微身上,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毒,“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这里惊扰晚晚?
”晚晚……亲昵的称呼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知微的心上。她浑身都在抖,
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冷的,还是痛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的雨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就在这时,谢凛怀里的苏晚似乎被惊动了,她微微动了动,
从谢凛的臂弯里怯生生地抬起那张苍白美丽的脸,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望了过来,
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不解。她的目光落在沈知微湿透狼狈的身上,
又看了看谢凛冰冷震怒的脸,轻轻拉了拉谢凛的衣袖,声音细弱,
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阿凛……她是谁?是府里的……下人吗?
我…我是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下人?沈知微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口。
谢凛低头看向苏晚时,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只剩下安抚的温柔:“晚晚别怕。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随即,他再次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沈知微,
眼神已冷硬如万年玄冰,带着毫不留情的裁决:“一个不知所谓的赝品罢了,也配与你同席?
”他拥紧了怀中的人,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世界,对着门口的福伯冷冷丢下命令:“福伯,
送‘沈姨娘’回她的听雪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再踏出院门一步!
若再敢惊扰晚晚……”他的话语顿住,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之意,
比窗外的惊雷更令人胆寒。
“赝品……沈姨娘……惊扰……”这几个词在沈知微的脑海里疯狂旋转、切割。
她看着谢凛那副小心翼翼护着苏晚的样子,
看着他那双对着苏晚柔情似水、转向自己却冰封万里的眼睛,
看着苏晚依偎在他怀里那副柔弱无辜的姿态……“噗——”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
猛地从沈知微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地砖上,
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混杂在潮湿的雨气里。
眼前的一切——温暖的烛光、谢凛冰冷的脸、苏晚惊惶的眼——瞬间被浓稠的血色覆盖,
然后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夫人——!”青禾凄厉的哭喊声,
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沈知微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朝后倒去,
重重摔在冰冷的、积水的青石板上。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苍白的脸,
也冲刷着地上那滩迅速被稀释的、温热的血迹。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
她仿佛又听到了谢凛的声音,依旧冰冷,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但很快被苏晚惊恐的啜泣声盖过:“阿凛…血…好多血…我好怕……”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彻骨的寒冷中沉沉浮浮,像一片随时会被巨浪打碎的枯叶。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挣扎,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沈知微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
依旧是听雪阁那间冰冷空旷的屋子。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苦得令人作呕。
窗外天色阴沉,像是傍晚,又像是黎明。“夫人!您醒了!
”青禾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喜。她扑到床边,
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脸上泪痕交错,“您吓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大夫说…说您急怒攻心,气血逆冲,差点…差点就……”沈知微没有回应,
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繁复却冰冷的承尘帐顶。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厉害,
但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心口的位置,那片曾经鲜活跳动过的地方,
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窟窿,空荡荡的,灌满了呼啸的寒风。
“水……”她终于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青禾慌忙去倒水,手抖得厉害,杯子碰得叮当响。
就在这时,虚掩的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冷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灌入室内。谢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阴沉的天光,
像一尊冰冷的铁塔。他身上不再是那日沾染泥泞的锦袍,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
更显身姿挺拔,气势迫人。几日不见,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憔悴或担忧,
只有一片沉凝的、令人窒息的肃杀。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两潭结了厚冰的寒渊,
没有丝毫温度地锁在沈知微苍白的脸上。他一步步走进来,靴子踏在冰冷的地砖上,
发出清晰的、带着回音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沈知微脆弱的心弦上。青禾端着水杯,
吓得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谢凛径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知微。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带来沉重的压迫感。“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沈知微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空洞,麻木,没有任何波澜。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恨,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荒芜。谢凛看着她这副了无生气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冰封的冷硬。他朝身后伸出一只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亲随谢七立刻上前一步,
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小酒壶和一个配套的白瓷酒杯。酒壶不大,
造型素雅,在昏暗的光线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谢凛的目光扫过那白瓷酒壶,
最终落回沈知微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宣告,
如同宣读一道早已拟定好的圣旨:“苏晚身子弱,经不起任何**。那日在归云居外,
你言行无状,惊扰于她,害她病情反复,至今未愈。”他的话语没有任何起伏,
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沈知微,你既顶着这张脸进了谢府的门,就该安分守己。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刃,刺入她空洞的眼底,“如今正主已归,
你便成了多余。这壶酒,饮下它。从此,两不相干。”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青禾手中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才没有尖叫出声,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沈知微的目光,终于从那白瓷酒壶上,
缓缓移到了谢凛的脸上。她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只是那空洞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
极慢、极慢地碎裂了,然后沉淀下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烬。惊扰苏晚?害她病情反复?
所以,她这个“赝品”就成了必须被清除的障碍?原来如此。原来她这卑微如尘的一生,
所有的挣扎、痛苦、绝望,最终只换来这样一杯鸩酒。用她的命,
去换他心尖上那朵娇弱白莲花的安心静养。多么可笑,又多么……公平。
谢凛看着她脸上那近乎诡异的平静,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恐惧?
愤怒?哀求?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这死寂,
莫名地让他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烦躁。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声音冷硬地命令道:“谢七,伺候沈姨娘……饮下。”谢七应了一声“是”,
端着托盘上前一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青禾终于崩溃了,
她猛地扑到床边,张开双臂挡在沈知微面前,对着谢凛哭喊道:“将军!将军您不能这样!
夫人是您的结发妻子啊!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只是想问您一句话啊!将军!求您开恩!
求您看在夫人的情分上……”“情分?”谢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青禾一眼,
目光只落在那白瓷酒壶上,“我与她,何来情分?拖下去。”门外立刻进来两个健壮的婆子,
面无表情地架起哭喊挣扎的青禾,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青禾凄厉的哭喊声被隔绝在门外,
渐渐远去,只剩下绝望的回响。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沈知微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和谢七端着托盘站在那里,
如同一个冰冷的死亡使者。谢凛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沈知微脸上,
带着最后一丝审视般的冷酷,仿佛在确认她是否会像青禾那样失态哭求。
沈知微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个肌肉僵硬的、嘲讽的弧度。她伸出手。那只手苍白瘦削,布满了冻疮的痕迹,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不是去接酒杯,而是直接伸向了托盘上的那个白瓷小酒壶。
她的动作很慢,却很稳。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壶身时,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在谢凛微微眯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惊愕的目光中,沈知微握住了那个小小的酒壶。
壶身冰凉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寒冰。她没有看谢凛,目光低垂着,落在那光洁的白瓷上,
倒映出自己此刻苍白破碎的容颜。然后,在谢凛和谢七的注视下,她抬起手,
拔掉了小巧的壶塞。没有迟疑,没有停顿。她仰起头,对着壶嘴,将那壶中之物,
如同饮下最寻常的清水一般,一饮而尽!辛辣!灼烧!如同吞下了一条滚烫的岩浆!
那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灼而下,瞬间点燃了五脏六腑!
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体内疯狂搅动!“呃……”沈知微的身体猛地弓起,
像一只被投入沸水的虾子,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手中的白瓷酒壶脱手掉落,
“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裂成片。她双手死死地抠住自己的喉咙,指甲瞬间刺破了皮肤,
留下道道血痕,却丝毫无法缓解那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焚毁一切的剧痛!
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耳边是血液奔涌的轰鸣。她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的痛苦和绝望。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却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生命在飞速地流逝,意识像沙漏里的沙,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渊。在彻底沉沦之前,
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
谢凛依旧站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是惊愕?是震动?
还是……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沈知微看不真切了,也不想再看。她的目光穿过他,
投向窗外那片阴沉灰暗的天空,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般的平静。唇边,
那抹嘲讽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冰冷的印记。意识,
沉入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痛。深入骨髓、焚烧灵魂的剧痛,
是沈知微恢复意识时唯一的感觉。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每一根神经都在烈火中灼烧。
她以为自己坠入了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然而,预想中永恒的黑暗并未降临。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她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陌生的、极其精致的承尘顶帐。不是听雪阁的冰冷华丽,也不是将军府的肃穆压抑。
眼前是轻柔的烟霞色鲛绡纱帐,帐顶垂落着细密的、温润的珍珠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折射出柔和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带着一丝药味的熏香,闻之令人心绪微宁。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锦褥,触感温滑细腻。这是……哪里?地狱怎会有如此温暖舒适?
“**?**您醒了?老天爷!**醒了!快去禀报老爷夫人!
”一个充满狂喜的、清脆的少女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
沈知微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衫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趴在床边,
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泪水涟涟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作伪的巨大惊喜。
这丫鬟……她从未见过。紧接着,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微儿!我的儿啊!
”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呼唤率先传来,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沈知微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一张保养得宜、充满慈爱却布满泪痕的脸出现在床边。
妇人约莫四十许人,穿着华贵的绫罗,发髻上簪着温润的玉簪,
此刻正紧紧握住她露在锦被外的一只手,那手心传来的温度,滚烫而真实。“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一个沉稳中带着激动颤抖的男声响起。
床边又出现了一个面容儒雅、气质雍容的中年男子,他眼圈泛红,强忍着激动,
轻轻抚摸着沈知微的额头,“菩萨保佑!我沈延年的掌珠,总算……总算回来了!”沈延年?
江南首富沈延年?一个荒谬绝伦、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念头,
如同惊雷般劈入沈知微混乱的脑海!她猛地看向那紧握着自己手的妇人,
又看向那儒雅的中年男子,最后目光落回那陌生的、充满关切的鹅黄衫小丫鬟身上。
这里是……江南?沈家?
延年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被送去海外仙山静养了十年、近日才归家的独生女儿——沈知微?
!不!这不可能!她明明饮下了谢凛赐的鸩酒!身体里那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剧痛,
和眼前这无比真实的一切,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认知。“我……”她尝试着开口,
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别说话,微儿!别说话!”沈夫人连忙制止,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吓死爹娘了!
你刚回来就染了那场要命的时疫,高热不退,几度……几度都……”她泣不成声。
沈老爷沈延年接过话,声音带着后怕的余悸:“幸得老天垂怜,也幸得顾家那孩子……唉,
若非他日夜守着你,用尽奇珍良药,又请动了他那位云游的师父出手,
恐怕……”他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感激。顾家?顾砚之?沈知微混乱的记忆碎片里,
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名字——江南织造顾家独子,顾砚之,
与她这个“沈家女”自幼定有婚约。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是沈知微?
又不是沈知微?她是谁?那个饮鸩而亡的将军府弃妇?
还是眼前这江南首富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她闭上眼,
巨大的冲击和混乱让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意识再次沉浮起来。
耳边是沈夫人喜极而泣的低语和沈老爷安抚的声音,还有小丫鬟匆匆跑去煎药的脚步声。
昏迷前的最后一点念头,竟是谢凛那张冰冷震怒的脸,和他赐下那杯鸩酒时,
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江南的秋日,天高云淡,带着水乡特有的温润。
沈知微的身体在沈府无微不至的照料和无数珍稀药材的滋养下,一日好过一日。
沈夫人几乎寸步不离,那份浓烈的、失而复得的母爱,沉甸甸地包裹着她,
让她这缕异世孤魂,在茫然无措中,竟也生出了一丝贪恋的暖意。
沈老爷沈延年更是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以弥补“女儿”流落在外十年的亏欠。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奇巧玩物流水般送进她的“栖霞苑”,堆满了库房。
她像一株濒死的植物,被小心翼翼地移栽到了最肥沃温润的土壤里,重新焕发出生机。
苍白瘦削的脸颊渐渐丰润起来,透出健康的红晕。那双曾盛满绝望死寂的眼眸,
也在江南温煦的日光和沈府浓浓的温情中,沉淀下来,变得沉静,只是那沉静的深处,
依旧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刻骨的冷冽。关于“她”为何与沈家失散十年,
沈家夫妇绝口不提,只道是幼时体弱,被世外高人带去仙山调养。沈知微自然也不会问。
她沉默地接受着这个新的身份,扮演着一个大病初愈、记忆模糊的富家千金。
只是夜深人静时,那鸩酒入喉的灼烧感,谢凛冰冷厌恶的眼神,依旧会化作梦魇,
将她一次次拖入冰冷的深渊。半月后,一个晴朗的午后。沈知微正倚在临水的美人靠上,
看着窗外庭院里几株开得正盛的金桂出神。鹅黄的花瓣细碎如星,香气馥郁得有些霸道。
“**,”丫鬟碧荷(便是那日醒来看见的鹅黄衫小丫鬟)轻快地走进来,
脸上带着盈盈笑意,“顾家公子来了,老爷夫人请您去前厅呢。”顾砚之。
这个名字让沈知微的心弦微微绷紧。这将是“她”归来后,
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婿。她敛了心神,在碧荷的服侍下,
换上了一身新裁的藕荷色软烟罗襦裙,外罩月白绣折枝玉兰的薄纱褙子,
发间只簪了一支简洁的羊脂白玉簪。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气质沉静,褪去了病容,
显露出江南水乡蕴养出的清雅风华,与那个在将军府风雨中狼狈吐血的弃妇,判若两人。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碧荷的手,走向前厅。厅内,沈延年夫妇正与一位年轻公子说话,
气氛融洽。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看了过来。沈知微的目光,
瞬间便落在了那位背对着门口、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的年轻公子身上。
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锦长衫,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
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更添几分清逸。他的面容极为清俊,眉目疏朗,如同远山含黛,
鼻梁挺直,唇色偏淡,唇角天生带着一点微微上翘的弧度,不笑时也显得温和。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温润的琥珀色,眼神清澈干净,像倒映着晴空的湖水,
此刻正含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朝她看来。他站在那里,
通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富贵骄矜之气,
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属于书卷的温雅和……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包容感。
如同江南三月的风,温煦拂面,不疾不徐。“沈**。”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朗温和,